说起自行车,在现代的城市交通工具中,已经很少见了。人们出门不是坐公交就是开着私家车,最次的也是骑着摩的,风驰电挚般的轻轻松松的想去哪就去哪儿。可是,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以前,人们出行的代步工具,主要就是自行车。可以说,中国在那个时代,是世界上自行车王国。自行车的产量居于世界第一位,自行车的拥有量也是居世界第一位。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,是中国自行车产量达到高峰的时期,几乎每家都有两三台自行车,人口多的人家,都有五六台自行车。每到上下班的高峰期,大街上,一溜溜的都是来来往往的自行车,那可真是人头攒动车流滚滚,非常的壮观。 想学骑自行车的情结,是在我刚上中学的时候,那时候谁家要是有一辆自行车,的确既让人羡慕又让人眼热。那时,我们家那一片的居民小组三十多户,只有两家有自行车,我的同学中,只有一个叫刘发智的男同学家有一辆永久牌子的自行车。刘发智家跟我们家那栋公房紧挨着,也是一栋大坯瓦盖的公房,他们家只有他一个孩子,而且,刘发智的父亲是井下采煤工,还是六级工,每个月都能拿到一百二三十元的工资。所以,刘发智家在我们家住的那一片的居民小组里,属于家庭生活最好的家庭,那个时代的四大件,缝纫机手表收音机自行车,他们家一样都不缺。刘发智刚上中学,他父亲就给他买了自行车和手表。第一次看刘发智在我们家那条街上,学着骑自行车的时候,看着那台银白色的亮闪闪的车把,黑色的瓦亮瓦亮的车架子和前后轮上面的瓦盖子,心里既羡慕又觉得空落落的。因为我们家里人口多,爸爸只是个在井下运输段的把钩工,级别又小,才四级工,每个月只能拿到六十多元的工资,别说自行车,我的爸妈连手表都没有。即使什么都不敢买,还经常入不敷出捉襟见肘。 那个时代,自行车收音机缝纫机,在我们的心里,都是很娇贵的物品,所以虽然我对刘发智的自行车羡慕的不得了,但是,我却从来没没有用手去摸摸,更不用说跟人家借来骑一段路过过瘾了。再说,我们弟兄从小就受到母亲良好的教育,对别人喜爱的娇贵的物品,采取敬而远之的做法。所以,很多同学都用刘发智的车子学会了骑自行车,但是,我和哥哥却从来没去碰过别人的自行车,尽管刘发智曾经主动让我和哥哥用他的自行车学车子,都被我和哥哥婉言谢绝了。 真正有了自己的自行车,那还是在我返城后的第二年,那时候,我在穆棱矿六井上班,是掘进段的工人。因为我所在的六二一掘进队,主要是送风道打石门,送硐室和绞车道,而且都是笨干,撇大锹,一个班干下来,就挺累的,每天再走将近十里远的路,回到家里就很疲劳了。后来,母亲跟父亲说:“晓东的活太累了,每天还要走那么远的路,我想还是给晓东买台自行车吧?” 父亲说:“那就攒两个月钱,让连贵在市里给晓东买一台自行车吧。” 说来也巧,七二年我招工返城回来刚一个月,哥哥就被推荐到鸡西市师范校上学了。因为我们那个居民组下乡的特别多,当时就我们哥俩脚前脚后的回来了,周围的的邻居都羡慕得很。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,想买辆自行车,必须得赶机会,百货商店里根本就见不到自行车的影子。 当年哥哥为了给我买辆自行车,跑遍了鸡西市内所有的大小商店,有的商店根本就没有,有的商店有当时国产的比较好的自行车,像永久牌自行车,飞鸽牌自行车,凤凰牌自行车,大国防牌自行车,以及后来生产的红旗牌自行车,都是需要商品卷才能购买。哥哥只是个在校的学生,在商业口一个认识人也没有,没办法,哥哥只好给我买了一台孔雀牌轻便自行车,因为孔雀牌轻便自行车不用商品卷。 哥哥把自行车运回来的时候,看着处于兴奋中的我说:“小弟,哥哥本来想给你买一辆永久牌自行车,可是没地方弄商品卷,怨哥哥没能耐,这台天津产的孔雀牌轻便自行车你暂时先骑着,等哥哥以后能买到好车子,再给你换一台。” 我高兴的说:“哥,这能怨你吗,现在买台车子多难啊!哥,我喜欢这孔雀牌轻便自行车,你们看这车架子黑黝黝的闪着光,多漂亮。”我用手摁着车把上的铃,清脆的铃声响了起来。“哥,你听这铃声多清脆,你看这电镀的车把多亮堂。” 哥哥惬意的笑了一下说:“你喜欢就好。你学车子也得学一阵子,可惜,这车子不是手闸,是脚闸,学车子比较费事,要是手闸的就好了。” 几个妹妹都围在车子跟前,你摸摸车子的车把,她摁摁车子的铃。 “二哥,你学会骑自行车,带着我上梨树街里去玩。”大妹妹先跟我定下了合同说。 “我即使学会了骑自行车,也不敢带着你上街啊!,骑的不溜到撞了人怎么办?等我骑的熟练了再说吧。”我翻了大妹妹一眼说。 大妹妹嘟着嘴拉着两个妹妹上外面玩去了。 第二天,我就推着自行车,到俱乐部门前的灯光球场上去练车子。的确,因为是脚闸车子,练起来特别的麻烦,我一只脚踩在脚蹬子上,自行车前滑行了一段,就停下了,还得往前推几步,等脚蹬子转过来才能再踩上去,把我忙出了一身的汗,一次也没骑上去。 这时,在灯光球场下面住的,跟我在一个队的,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王建华,推着一辆凤凰牌自行车从下面上来了。他看我练车子那笨拙的样子,忍不住笑了起来“晓东,你太笨了,你看人家那个孩子,掏裆骑车子,都比你溜到。” “我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起来说:“建华,你嘲笑我,我不信你刚学车子会比我学的溜到。” “那当然,我十一二岁的时候,我们家就有自行车,我那时候也是掏裆骑车子,我只练了三天,就学会骑车子了。”王建华自豪的说。“要不,你用我的手闸车子练车子,比起你那脚闸车子练起来方便多了。”王建华又说。 “我今天还就不信了,我还非用这脚闸车子练会它不行。”我上来了犟劲,不服气的说。 王建华骑上他的凤凰牌自行车,围着灯光球场转了一圈,回头对我说:“晓东,我慢点骑,你跟在我后面,看我怎么上车子下车子,你再自己慢慢的遛。” 我依言跟在他的后面,一面踩在脚蹬子上,慢慢的往前遛,一面看着王建华上车子下车子。 说起那个年代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学自行车,都是家里大人骑的那些永久、国防、飞鸽,凤凰、红旗加重自行车,上街赶集的时候,可以带很多东西。所以那时的孩子们都是用这些牌子的自行车练习骑车,基本上都是掏裆骑。哪像现在的孩子,从四五岁开始,就有各种童车伴随着孩子们的童年。大一点的时候,买台自行车,都是双梁斜坡式的,练习学车子也方便的多了,而且还有电动自行车。 我学自行车的时候,已经二十一岁了,跟那些半大小子一样,在灯光球场上练习自行车,而且还那么的笨拙,真挺不好意思的。不管怎么样,两天以后,我总算可以在自行车上上下自如了,并且拐弯的时候也比较灵活了。但是,第一次在路上骑的时候,心里还是挺紧张的,幸亏那时候公路上汽车比较少,马车能多一些。当我从电影院下面的大下坡往下放的时候,因为坡度比较大,再加上心里紧张,放到商店前面的时候,为了躲避路上的行人,险些骑到路旁的水沟里去。 这以后,我骑车子的技术越来越熟练了,不管是大道还是曲里拐弯的羊肠小道,都能骑的得心应手了。 那时候,年轻人都把自己的自行车擦拭的铮明瓦亮的,有的还把自行车的大梁二梁全都用黄色的绝缘布带缠上。我的孔雀牌自行车虽然是轻便车子,我也很喜欢的,因为上坡的时候推着也比较轻松。所以,每天下班回来的第一件事,就是把自行车的大梁二梁车把瓦盖子都擦拭得干干净净的,并且在车座下面的空隙里塞上一团软和的布,遇上下雨天,车子弄脏了,就拿出破布擦拭干净。下大雨的时候,车子就放在家里舍不得骑,宁可走着去上班。 有了自行车,不仅是上班方便了,出门上哪儿去,也方便多了。那时候公共汽车少,想上哪儿去都挺蹩脚。有了自行车后,我经常到梨树街里,到四井姨妈家去。去梨树街里或者到姨妈家去,我都不从大道走,而是顺着火车道旁的小路骑车子,在那样的小路上骑车子,还真得是把手,不然的话,就有可能骑到水沟里去。 七六年春天,我被调到了平岗矿五坑,因为从穆棱矿矿里到平岗矿五坑有十几里路,每天来回骑车子跑,也挺不方便的,我就在那里住宿舍,但是隔个三四天,我就骑着车子回趟家。从我住的宿舍走,路过坑木场北凤小河五坑,经过北风中凤南凤,穿过南凤小河上的桥,再沿着梨树到平岗的火车道,到鸡恒公路的漫水桥,穿过国线火车道,就到了梨树的中北村,然后就进了梨树街里,从梨树街里过去,还得穿过国线火车道,过了火车道就是马车社,再到八家子,上五家子,穆棱矿医院,还得穿过穆棱矿二井的火车道,就到了二井商店,过了二井商店,就得推着车子爬坡了。 每次回家,都是在下午三点半以后,十七八里路,骑自行车也需要将近一个小时,而且,从宿舍到穆棱矿,一路都是小下坡,赶上春夏天气好的时候,一路上观赏着,田野里春种夏锄的农民,在广阔的田野上,戴着草帽,悠闲自得的劳作着。不过,早晨起来往回赶的时候,就没有心情欣赏田野里的风情了,一个是要急着赶路,再一个就是往回骑车子,一路上都是小上坡,赶到五坑就得一个多小时,还得骑出一身汗。即使骑自行车骑得挺累,到地方了,也还是得先掏出破布,把自行车擦的干干净净的。所以,我的那台孔雀牌轻便自行车,骑了十几年,始终擦拭的铮明瓦亮的。 记得七八年冬天,我结婚的时候,我和我的朋友们组成了一个自行车队,浩浩荡荡的到穆棱矿偏朝去接新娘,骑了一个来回趟,将近三个小时,天冷,我们一个个冻得脸都红扑扑的。 □□结婚后,因为妻子的个头跟我差并不多,每次带着妻子回娘家,我那辆孔雀牌轻便自行车都会不堪重负,我只好小心翼翼的骑,恐怕自行车散架。有了大女儿,我还可以带着她们母女去岳父家,二女儿出生后,我们夫妻俩只好每人背着一个女儿,坐公共汽车去岳父家了,赶上过年的时候,坐不上公共汽车,就只好从南凤穿过去,走三井的三号洼,翻过一座山,再到三井六井,再翻过一座山,在大姨姐家歇一会,再跟大姨姐家的几口人一起去岳父家。有的时候,小内弟会提前一天到我们家来接我们,这样的话,我们就会轻松的走到岳父家。 那些年,自行车是我们普通老百姓出门的主要交通工具。想买什么东西,到岗上还得爬山坡,不能骑车子,每次买什么东西,都是我骑着自行车,到南凤的供销社去买,供销社没有的话,再到梨树街里的商店去买。 女儿上学后,我求人焊了一个车座,装在自行车的大梁上,骑着自行车接送女儿上学,又成为我和我的自行车每天的任务。不过,接送女儿上学,还是很快乐的,女儿坐在为她特制的车座里,自行车下坡的时候速度快,女儿高兴的又喊又蹦的。 当我离开五坑那片公房,搬到岗上楼房的时候,因为没有地方存放自行车,我只好忍痛割爱的跟陪伴我二十几年的孔雀牌自行车分手了,把它连同一些用具送给了邻居。 现在,每当看到有关雾霾加重,汽车尾气污染空气的报道,我就想起自行车风行的年代,想起城市的街道上,一溜溜的自行车。自行车这种即可以用来锻炼身体,又不会对环境造成污染的交通工具,正在渐行渐远了。 (责任编辑:马爱丽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