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,不过是一朵花开的时间。刹那芳华,刹那凋零,甚至来不及回味。蝴蝶飞不过沧海,一场清风,就让青春飘远,留下的,不过是那些岁月的碎片————一些美丽的屑。 还来不及拉开帷幕,却被迫忍住眼泪谢幕,看一场电影,读一部红楼,总在别人的故事里找到自己的影子。爱上一座城,恋上一个人,岁月忽已晚,指尖苍凉,握住的往往只剩下一个名字,如天空中的一弯眉月。 半山,半水,半条街道,半墙花影,半轮明月。谁偷走了岁月,也偷走了记忆?好似几天前还漫山遍野的数树繁花,一场风雨,只剩一片苍绿————終是无处可寻的了。 昨日黄花。今日又是明日的黄花。 看过电影《一半海水,一半火焰》,人生就像一场虐恋,矛盾,纠结,缠绕,疯狂,冰冷,痛苦,自虐。错过只是一念,折磨却是一辈子。也看过电影《人间中毒》,疯狂爱上了,又不能在一起,那种痛苦,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。一样的枪声,如半空升起的云烟,落地时只有苍凉。 刚出来工作时,才十七岁,一座青山,一座破烂的小学校,举目是一扇只剩半页的门。迎面,却是一个痴心殉情的女主角的故事,心里不觉一动,心想这是怎样一个痴情美丽的女子呢?很想呆在那所山村小学里,与那小说里才有的故事痴缠一下。后来终于轮到自己,却千疮百孔,怎么也浪漫不起来了。 青春的大半,都在山村里寂寞地度过,一个人的天空,一个人的黑夜,一个人的孤独。很多事不愿提起,因为提起,只剩眼泪和伤。把伤痕不断揭开来给自己看,是一件很残忍的事。忘却是对岁月最好的怀念,掩埋是对青春最好的祭奠。岁月在心里种下的那粒沙,不断地用时光包裹,竟然剔透晶莹,有了温润的光华,如席慕容书写的诗篇,伤感而凄美,却是那样的珠圆玉润。 青春是那样短暂,还未来得及挥霍,就再无踪影。记得看过外国一篇小说叫《等待戈多》,那个叫爱情的戈多,早已忘了我的存在。也许人生就是一场宿命,拼命追寻幸福,而幸福永远在前方,直到你累得走不动了,厌了,倦了,才感到有那么一点幸福的存在。 “匆匆匆!催催催!一卷烟,一片山,几点云影,一道水,一条桥,一支橹声,一林松,一丛竹,红叶纷纷:艳色的田野,艳色的秋景,梦境似的分明,模糊,消隐......”人生的路,还没有迈开步子走,却被人说,你已中年了。渐渐习惯了离别,习惯了看那熟悉的人,慢慢走远,说不说再见,已不再重要。春来花自开,秋至叶飘零,对生死离别,亦是熟视无睹的了,仿佛看一片叶的飘零,一朵花萎谢,开败随缘,自然而然。 人生没有坦途,一帆风顺的人生,不是值得一品的人生。如一条索道,从这头直接滑到那头,没什么味道。人生有很多迷途,也有很多陷阱,就如一条条山路,一座座险峰与悬崖,需要用双脚去丈量。人生百味,就在无数迷途的往返与探索之间,就在这无数次从陷阱里死里逃生。 父亲说我是少年时已经老掉了的,十几二十岁的年纪比五六十岁的人经历还多。少年老成,没什么不好,别人用四年时间完成的大学,我用十年时间完成,也没什么不好。 我是完全的野生植物,那根扎进岩石的缝隙里,怎样的狂风暴雨,也拔不出来。我可以数十年坚忍不拔做一件事,可以花十年挖掉一座小山丘,一砖一石垒砌几千平米的房子,可以一日二十四小时一言不发,可以坚持在工作之余每日写一篇短文,不管质量好不好。或许我是一个可怕的人,只要我愿意做的事,没有什么可以困住我的,困住我的永远是自己的心。 条条大路通罗马,悟道,仅仅在一个“悟”字。人生所做的事,不在多,而在透,道,都是一样的。看透了自己,就看透了人生;看破了自己的心,就看破了世像。当你一眼透过手心,看见了手背,你就如孙悟空一样,拥有了火眼金睛,可以洞察一切人的灵魂————佛闭着眼,一样明察秋毫。 白落梅说:“时间很短,天涯很远。往后的一山一水,一朝一夕,自己安静地走完。倘若不慎走失迷途,跌入水中,也应记得,有一条河流,叫重生。这世上,任何地方,都可以生长;任何去处,都是归宿。” 最喜欢她后面这句————这世上,任何地方,都可以生长;任何去处,都是归宿。这是对宇宙人生的彻悟,也就是佛语,随缘自在,自在随缘。一颗放下的心,在哪里都是涅槃。有一条河流,叫重生,冬去春就来,夜逝昼就回,月亏就会满,阳光总在风雨后,置之死地而后生。 闭门即深山。心如空山,自然寂静。从一朵花里顿悟,在一粒沙里修行,青春渐渐褪去迷人的色彩,花香却依然弥漫。拈一朵花,对着世界微笑,时光的词卷里流光溢彩。侧耳,眯眼,听一首老歌,走过一条老街,看所有的传奇,湮没在云水深处。 白音格力在《看取莲花净》里写道:“爱一个人,不仅仅是给予爱与享有爱。爱至有了老意时,或许才能见街头一株蜀葵,一棵馒头柳,都有对那个人至深的爱。这时,才对了。” 灵魂深处,总有一个人值得你为她深爱,不管她知不知道。知不知道也并不重要,因为爱,最终还是一个人的事。 每个人,说到底,是寂寞的,因为天地是无言的。人生如花,寂寞地开,寂寞地谢,終是无言了的。喜欢一个人喝茶,默默对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过客发呆,喜欢“僧敲月下门”的宁静与悠远,喜欢什么也不想,独自走进一个似曾相识的小巷,看斑驳墙上幽寂的苍苔。 真正打动人的,是岁月里的某个细节。一个春日的下午,卧在某个亭子里,杨柳随风,水声潺潺,波光潋滟,一条小鱼跃出水面,猛然把你惊醒;一个夏日的清晨,一枝带露的粉荷如一个妙龄女子一样映入你的眼帘;一个秋日的黄昏,一觉醒来,菊花已开满山野,一只蜘蛛从石头柱子上爬下来,慢慢向你靠近;一个寒冷的冬夜,雪纷纷扬扬,父亲用柴燃起一炉大火…… 也许是某年某月某日,她说过的一句话。也许是某个街道的某个路口,你喝醉了,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,来来往往的车和人恍惚走过,突然一双手把你扶起同时叫着你的名字。也许天空的七彩晚霞里的一片残阳如血。也许就是一袭清风,几丝小雨,一夜雪落。山垭里的一弯月,瓦缝里的一缕阳光,指间的几颗星辰…… 父亲弯曲的背,母亲苍老的手,都可以一下子洞穿你的心,让你突然间,眼角噙满了泪。 心灵有一个小园,鲜花半开;一个小池,云影半来;一个篱笆,柴门半掩;一座瓦屋,木窗半旧。一张桌子,几把椅子,满屋床的书,一壶禅茶,一大缸子酒,一个火炉,炉子上有冒着热气的水…… 室内空无一人。只有静,只有寂。我在等一朵莲花自在开放…… (责任编辑:马爱丽) |